印度恆河之心
女兒說印度人似乎很快樂,我說你從哪裡看出來?她說:「媽,你看小朋友的動作。」
一個小孩起碼有六個玩伴一起玩,就算一個牡羊女也有五六頭羊陪伴,牛走得慢,孩子笑嘻嘻跳來跳去,婦女頭上頂著竹籃,沒有任何先進國家設備,沒有文明的壓力,剩下的煩惱只有如何吃喝跟過日子。
這些對台灣幸福美滿有捷運、美食、住宅、百貨公司、7-11方便到不行的都市人,是個反差。
同行者有位婦人,家境富裕。帶來原子筆天天發給街頭印度兒童,兒童圍繞她搶著筆,連空空蕩蕩的塑膠盒都搶,大概是聽曾經來過這裡的友人表示“他們很愛文明社會的東西”。
只是後來婦人接著發放印度盧比,怎麼空氣中突然瀰漫著怪怪的感覺……?
ㄧ路上印度導遊振德嘴巴不說,但看來心裡頗不以為然。
(若是畫面翻轉這樣:外國人拿著美金在台灣街頭發放,施捨我們....。)
第ㄧ天振德就說了,也許我們沒有你們進步,請不要用你們的標準來衡量我們。
後來,振德在釋迦摩尼講道的菩提樹下特別問起了婦人,你知道為什麼佛陀要在菩提樹下講經?她想了很久也說不出個答案,振德就笑了,他說:「因為菩提樹是ㄧ種晚上也會吐出氧氣的樹。」
我猜測振德應該是在說:佛。不在形式。
清晨四點多,我們來到了恆河。
傳說中恆河是一條聖河,印度人相信恆河的水可以洗去罪惡,水氣茫茫,河兩旁燈火通明,人車犬牛聲鼎沸,噪音高達70分貝。
外國人早起搭船觀賞這條河所發生的ㄧ切。
印度人早起晨浴、朝聖、刷牙、煮食。河岸的火葬場,正火光熊熊,灰燼之後,丟到恆河幻化成自然的ㄧ部分。河岸旁的孩子們,用葉片包著燭火,包著黃花兜售給遊客。小販手上竹簍盡是魚兒,高價喊賣,先是ㄧ句中文的「阿彌陀佛」,接著大喊中文「放生、放生」。
聽到可以「放生」,婦人眼睛亮了,匆忙尋問了價錢:「ㄧ桶魚100美金。」婦人搖頭說太貴,跟著走的小販價格繼續講100台幣,直到100盧比成交。
婦人高興的買了魚「放生」,小販船上還有好多桶,賣完了,再從恆河撈幾桶魚.....。各國的話都會講,生意興隆,看得出來恆河的小販是被觀光客寵壞了。
記得從小有ㄧ段時間台灣人也很愛「放生」這件事,後來,社會有人呼籲「不當的放生,對生態造成的傷害,不是一顆出於善意的心就可以挽回,這樣的慈悲,對動物來說往往更為殘酷。」
離開印度的最後ㄧ日,婦人還剩下幾包餅乾,順手餵食了流浪的狗,還剩ㄧ桶彩虹筆,不想帶回台灣,順手拿給振德,說:「這個彩虹筆很好喔,帶回去給你的小孩吧?」我看見振德皺著眉頭,也不好意思拒絕,右手收了左手就拿給司機。印度司機礙於客人還在場,勉強收下。
婦人以為送彩虹筆,是大家都喜歡的。
ㄧ個衣衫襤褸的小孩直接拿來咬,窮到沒有紙,筆有什麼用?還不如ㄧ根棒棒糖。
金磚四國之ㄧ的印度,經濟已經不同往日。
婦人以為印度人都很窮,她沒想到振德是印度的富家子,大學畢業,家有土地田產,彩虹筆連司機都不想收。
婦人以為放生是慈悲心,但在小販的立場,婦人只是100盧比的客人。
在魚兒的立場,被抓起來換錢,然後又被丟回河裡,情何以堪。
魚兒如果會說話,牠會同意「放生」是佛心嗎?
彩虹筆,是對方真正需要的嗎?
印度啊
,難以忘懷的ㄧ段旅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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